人和神的爱:情感与关系作为社会学的问题
【寒假在家闭门写文章,关于社会作为一个动力系统,借用物理学的能量、温度这些概念,来分析社会系统。但是因为比较技术性,所以趁着过年休息这两天,写一点好玩的东西,希望用一些具体生活中的场景来帮助大家理解相关的理论概念,例如社会是由关系组成的,关系是有能量的,因此社会系统是有温度的。希望能引起大家对情感和社会关系作为社会学问题的兴趣。】
人是情感的动物,情感对于人类世界来说,相当于物理世界的能量,是让一切动起来的驱动力。人的情感中最强烈的两个是爱和恨,类似物理世界里的正负电荷,聚集起来都是巨大的能量。因此要想理解人和人类社会,理解人的情感和情感驱动下的社会关系是最关键的一个环节。
一、
从现象上来说,爱和恨跟物理世界的两种最剧烈的反应–燃烧和爆炸—很像,爱是火焰,恨是火药。火焰中最浪漫的是篝火,但只能在户外烧,并且没办法永远就着篝火生活,所以在一起过日子就得生起炉灶。
传统的土灶烧柴,红红火火,虽然烟熏火燎,但是做出来的饭最好吃。干净一点的煤炉,倒也能把饭做熟,但是初次生炉子的人,无一不是生火的时候浓烟滚滚、灰头土脸,灭的时候一地炉灰。
最干净便捷的是燃气灶,只要有气,打火就着,用完就关。没了劈柴、生火的这些麻烦,但是也没有了围着炉子烤火、烤红薯的乐趣,更没人会用燃气炉烤棉花糖。
最难得的是炭火,表面一层白灰,轻轻吹开,下面是炙热的火,抱着暖手暖脚暖心,经久不息。但是恐怕没几个人能达到这个程度。
最强烈的爱超出所有的普通燃烧和爆炸这样的化学反应,也许接近于核聚变。人类现在可以实现的受控核聚变是用极强的磁场把两种氢原子悬在一个密闭的空间,使它们在极高的温度下聚变成氦,同时释放出像太阳一样的能量。
但是人类现在的技术水平只能在实验条件下短暂的实现核聚变,因为两颗氢原子产生聚变所要求的温度太高,只有用强磁场把它们悬在空中才能短暂达到这样的温度,否则只要跟其他物体稍一接触,温度就掉下来了。
爱情貌似也是这样,几乎只有在真空环境下才能短暂发生那么一会儿。两个人只要与各自生活的现实稍一接触,就立马降温,烟消云散。但是任何一次真正的爱情的发生就像核聚变一样,能产生与日争辉的能量,就算短暂,恐怕也是一个人人生中所可能有的最灿烂的体验。
二、
人对爱的渴望和追求来自人的生存状态。在没有人看到你、关心你的时候,每个人都是黑暗中孤独的存在,被爱才有了光和温暖。社会的基本定义就是所有人与所有人的关系的总和,别无其他;一切宏观社会现象、特征、机制都是这个关系总和的结果。在一个足够大的社会里,现实存在的社会关系是非常稀薄的,所以每一个人的社会存在喷剂助情状态基本上类似于宇宙空间的尘埃,尘埃与尘埃之间隔着好远,每一粒尘埃面对的都是无边无际的冰冷和黑暗,任何一粒尘埃被照亮的可能性是极低的。
如果尘埃有意识,他们会渴望甚至依赖光明和温暖的可能性也不大,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光明和温暖为何物。深海生物完全不靠阳光,而是靠地热获得能量,就是一个例子。深海如果存在有意识的生物,多半不会像人这样天天盼望出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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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教把神对人的爱比作阳光,当神的爱照耀着你的时候,就像和煦的阳光一样明亮而温暖。当这个爱失去的时候,人就像宇宙尘埃一样,陷入了无边无际的寒冷和黑暗。人对太阳以及像太阳一样的爱的光芒和温暖的向往和渴求其实是因为地球与太阳的特殊位置以及地球的特殊性给地球人带来的这种独特的生命体验造成的。
首先,地球离太阳不近不远,所以太阳对地球才是一个这么光明和温暖的神存在。太近就成了炼狱,太远指望不上,都不可能让人产生这么强烈的情感依赖。
其次,地球的自转周期只有24小时,所以太阳天天见,又天天不见。见的时候欢天喜地,不见的时候长夜漫漫、盼天明,每天周而复始。这种白天黑夜的频繁转换更加强化了人在情感上对太阳的依赖。
第三,地球是歪着脖子绕太阳公转的,所以地球上有四季变化,年年春暖花开,年年夏日似火,年年天寒地冻,每年都提醒地球人一遍太阳的重要性。在中国最是四季分明的地方是长江流域,所以在长江流域长大的人对季节变化最敏感,感情也最细腻,恐怕也不是偶然的。
三、
人与人之间的爱是燃烧,是物理化学反应。燃烧过程都是危险、难以控制、messy的,所以人跟人之间的爱从来都是messy的。燃烧与爆炸之间就是一念之差,就像爱与恨之间也就是一念之差一样。
神对世人的爱则是像太阳一样,只有光明和温暖,是单纯的给予,只要你愿意接受;没有索取,不需要回报,因为人对神谈回报就像宇宙尘埃对太阳谈回报一样,根本就是个范畴错误。
所以人都喜欢被另外一个人像神一样爱着,光明温暖、没有要求、没有压力,只要你需要,永远都在那儿。但人都不是神,所以人跟人的爱充满了爱恨情仇,就像篝火一样,就算浪漫得一塌糊涂,但其实非常messy。能点着就不容易,烧起来烈焰熊熊,烟气缭绕。靠太近烤得出汗,离远了烤不着。而但凡就着篝火烤过棉花糖的人都知道,没有几次是成功的,不是烧焦了,就是没烤透。那种能在篝火上把棉花糖烤得外焦里嫩的人不知道是烧焦过多少棉花糖才能达到这个程度。
人跟人的关系中唯一一种接近于像神或者太阳一样的持续、稳定、无条件的爱也许就是父母对子女的爱,除此之外其他任何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很难达到这个程度。所以基督教把神的爱也比作父爱,是有道理的,因为父爱的感觉跟太阳恐怕是最接近的,只有关爱,没有纠缠,永远在那儿。
四、
在所有的光亮中最危险的一种是鬼火,虽然没见过,但是民间传说中有很生动的描写。在黑暗中忽远忽近、忽明忽暗,对于走夜路的人来说是非常危险的。你朝着它奔过去,它永远在远方;既不能照路,又没有温暖,但是一直在你眼前晃悠。
每一个人在找到能照亮和温暖你的光明之前,都是在黑暗和寒冷中夜行。又是一年冬去春来,希望每个人也每天都离阳光的温暖更近一点。就算你还在黑暗中摸索和搜寻,也不要碰上鬼火,最终找到那个能真正照亮和温暖你的人。
以上是用具体的情境作为例子来说明不同表现形式的情感和社会关系背后实际上存在一个共同的东西,这个共同的东西可以成为建立一个关于宏观社会系统的理论模型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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